Chapter1.青春替我抵过命第31章 他照亮了电光火石,他燃尽了山河岁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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纪河给我做完人工呼吸,把我扛去他的房间,擦净我满脸的汗水、口水和泪水,就脱掉我的脏衣服,钻进被窝抱住了我。
他的习惯还是没有变,喜欢跟我面对面,一条胳膊给我当枕头,捧着我的脑袋,一条胳膊环在腰际搂着我,轻拍我的背。
我跟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基本没区别,压根没力气也没心思反抗。
但还是觉得应该提醒纪河。
于是,我冷声冷气地沙着嗓子说:“别误会。本公主允许你跟我睡在一张床上,只是因为,既然你想要的时候,总对本公主为所欲为,本公主需要拥抱的时候,当然也可以利用你。”
轻描淡写的颤抖声线背后,藏着犹如擂鼓的猛烈心跳。
我包裹在古龙水颓废味道里的身体,几乎已经快要失去知觉了。
纪河却像没听到我的话,默不作声地叩住我的后脑勺,将我的脸埋进了他微凉单薄的胸膛。
担心越描越黑,我懒得再解释,额头贴着他凹陷的精致锁骨,逐渐放松神经沉入了黑甜乡。
无梦无话,我一觉直接从下午睡到第二天早晨。
醒来时,看着窗外初升的曙光,一点点爬上纪河的脸……有一瞬间,我居然恍惚以为眼前的人是林川忆。
许多年前,我曾经也无数次看到过林川忆的眼角眉梢亮起第一抹光。
那时我们年纪还小,以为彼此注定是对方未来的全部山河岁月,浑然不知爱情也有时效。
一张处心积虑的照片,正中下怀地害我误会了林川忆。
林川忆没有辩白一字一句。
哪怕我赌气决定投入别人的怀抱,林川忆也只说:你开心就好。
然后,我们不得不各自恩爱,把年华里最轰轰烈烈的时光,献给从未出席我们成长的过客。
一步错,步步错,我们完美地错过了一生。
纵使我们心里最特别、最珍贵的位置,依然始终永远属于彼此,可终究,无法复制成最浓墨重彩的那一笔。
想到我和林川忆好像一直在一起,其实一天都没有真正在一起过。
想到我明明爱的是林川忆,明明是为了实现林川忆最后的心愿才留在纪河身边,却一次次险些失控沦陷……我真恨透了自己。
憋屈得要死,又怕哭出来被纪河嘲笑,我咬紧牙关,任由滚烫的热泪,无声无息地在脸上逆流成河,撕心裂肺地在胸腔翻涌绞痛。
可纪河还是醒了。
“怎么又哭了?”
他悠悠睁眼,故作心疼地皱眉瞧着我,伸手想拭去我的泪。
“谁哭了?本公主打哈欠!”我开口带满了不可自制的哭腔,匆匆转身躲开他,胡乱拿手背抹掉眼泪,但怎么也板不平扭曲着皱成一团的脸,眼泪也怎么都擦不净,整个人哭得直抽抽。
纪河下地蹲到床边,捋顺着我剧烈起伏的脊背,叹口气,说:“那你继续打哈欠,我去准备早餐。”
睡意朦胧未带讥诮的嗓音,竟似暗含着某种不易察觉的细碎惊痛。
不对,他痛个屁。
身为大明星,迎娶黑富美,简直是人生赢家好么?
惊觉自己刚刚又差点被纪河影帝般的演技蒙蔽,我拿被子蒙住头,支离破碎地抽噎着吼他:“还不快滚?”
大概碍于我昨天犯过病,怕刺激死我,更怕被我弄死,纪河难得没跟我贫,乖乖滚了。
我慢慢平复好情绪,下楼的时候,本想吃完饭联系以前的主治医师,约个时间做检查。
毕竟,我都好几年没犯病了。
可纪河那个害我旧疾复发的罪魁祸首,却没事人似地,一边往面包片上抹着草莓酱,一边笑嘻嘻地舔着脸说:“亲爱的纪太太,昨天你扔了人家的手机,今天是不是该陪人家重新买一部?”
我接过拿草莓酱画着笑脸的面包片,用力戳碎心形的火腿煎蛋:“你这么大的天王巨星,没有助理吗?买个手机都要亲自出门?”
纪河的脸皮比城墙还厚,往杯里倒着酸奶,继续说:“人家主要是想跟你约会。天天窝在家,你不闷吗?”
“对着你这张脸,无论走到哪都闷,而且恶心反胃。”我爱答不理地蔑着他,喝了口酸奶。
他切一小块牛排送到我盘子里,假么假事地挑眉讨好:“还没消气?”
我不看他,埋头往嘴里塞着牛排,漫不经心地冷哼:“就凭你,也配让本公主生气?”
“明明吃醋气得要死,干嘛不承认?”纪河唇角弯出一丝细小的弧,笑笑:“算了,人家给你买情侣手机,就当赔罪,好不好?”
我板起脸,再接再厉地横眉冷对:“本公主没吃醋没生气,不需要赔罪,也不缺手机。”
这番话显然毫无说服力。
“现在你缺手机了。”
纪河居然早有预谋般将我的手机泡进他的牛奶杯,十指轻巧桌子,看着我,扬起了一抹无耻贱笑:“而且……没吃醋没生气,为什么让颜洛别撩骚你老公?为什么打你老公耳光?为什么把自己锁在屋里哭?为什么犯病?又为什么不肯陪你老公逛街?”
听他一口一个老公,我恨不能跳到对面活活掐死他。
但昨天那句“少撩骚我老公”,确实是我亲口说的。
深知跟他认真就输了。
我俩只是表面夫妻,我对他反应越强烈,他越会觉得我爱他、在乎他。
不愿重蹈昨天的覆辙,更不愿失态满足他多次俘获同一只猎物的成就感,我黑着脸撂下刀叉,瞪他一眼,从后槽牙愤愤挤出一句:“想让本公主陪你出门就马上闭嘴。”
纪河达到目的,咧开一抹阴谋得逞的招牌笑容,得意地噤了声。
而言出必行的我,只赢在气势上,吃过饭还是要陪他“约会”。
其实,算起来,从我俩正式确立关系到分手,正儿八经的单独约会,只有一次。
这么多年过去了,我一直记得那天。
出发时,北海道的阳光明媚轻快,大沼国定公园的丁香花和槐花开得枝繁叶茂。
那会儿纪河穷,怕打击他的自尊心,满街庭院式的高价啤酒店,我压根不敢进,只能假装兴奋地让他在城市雕塑、喷水池和树下给我拍照,用的还是我那台德国相机。
估计纪河感受到了我对他的特殊照顾,先是不容推脱地在商业街买了一双远远超出他收入的细跟凉鞋送我,后来又生拉硬拽地带我去白色恋人巧克力工厂,亲手为我做了一盒米老鼠形状的草莓夹心巧克力。
离开那座洋溢着英伦气息的欧式古堡时,我穿着那双鞋、捧着那盒巧克力,别提多美了。
可是,回程途中,突然下了一场浑浊粗暴的大雨,将满地花瓣打得肮脏不堪。
纪河只好背着我,蹚在没到小腿的积水里往车站走,那双鞋就那么被冲跑了。
纪河又只好把他的鞋子脱下给我穿,让我撑伞躲在屋檐下,光脚冒雨替我捞鞋子。结果,最后他追了几条街都没找到那双鞋,巧克力也被浇化了。
当时看他两手空空地回来,不知道为什么,我突然特别没有安全感,指着他的鼻子警告他:“以后不准再送本公主任何东西,也不准再对本公主这么好。”
时至今日我才明白,我是怕拥有过,失去的时候会难过。
纪河似乎那时就洞悉了我的不安,一把抓住我的手,笑笑地说:“没有了巧克力,你还有我阿。”
他的力气很大,在雨幕中慢慢俯过来的笑颜,清亮纯粹。
电光火石间,被他温柔地吻住以后,眼前全是星星的我,完全无法想象,他为我所做的一切,全都是在演戏。
盯着此刻专心挑选情侣手机壳、下载情侣主题的纪河,我自嘲地勾了勾唇。
真是演技不减当年。
隔着口罩、墨镜、棒球帽,我仿佛都能看见他堆着满脸假惺惺的宠溺微笑。
甚至,哪怕他和先前的电梯墨镜男有着极为相似的装扮,我也不觉得吓人。
多半察觉到了我充满嘲讽的视线,纪河抬头,压低声音,闷闷地问我:“时间还早,要不要去看场话剧?”
我兴趣缺缺地摇头:“我还要写霓裳服饰的广告歌,没时间陪你排队买票。”
“人家买好了。英国来的剧团,演《呼啸山庄》,再过半小时就开场。”纪河说着,亮出两张话剧票,摆明了我非去不可。
因为,他早早订好了票,无疑证明,买手机只是昨天那场意外引出的幌子,看话剧才是我俩“约会”的主要行程。
我不去,他一定会开启唐僧模式,念经加卖萌加利诱加威逼加激将法,变着花样逼到我去。
“好的走吧。”我面无表情地点头默许。
八成很意外我这么痛快就迁就他的先斩后奏,纪河异常兴奋,浑然忘了随时可能遭遇脑残粉当街围堵,拉着心惊胆战、如临大敌的我,在剧院超市买了一大堆零食。
当然,本公主是个高雅观众,不可能做出看话剧吃零食这种没素质的低俗行径,一口没动。
纪河看得入迷,也没吃。
本公主不打诳语,女主角临死前那一幕,我身旁的妖孽……居然看哭了。
当金发碧眼的女主角字字凄婉地问男主角:“我死后你还打算活多少年?”
纪河的肩膀在发抖。
当女主角心酸地哭诉:“但愿我能抓着你不放,直到我们都死掉。我才不管你会受苦呢。你为什么不该受?我可在受阿。你会忘掉我吗?等我埋进土里的时候,你会快乐吗?”
纪河在狂吸大鼻涕。
当男主角回应女主角那段经典台词:“我没有半句安慰的话,这是你应得的报应。你害死了自己。因为悲惨、耻辱和死亡,以及上帝或撒旦所能带来的一切打击和痛苦,都不能将我们分开。而你,却受私欲驱使,这样做了。”
纪河已经控制不住开始抽噎了。
当女主角终于认命地闭上双眼,说:“我承认,我曾经做错了,现在就要为此死去了。但是你也抛弃过我,而我并不想责备你。我饶恕你,你也饶恕我吧。”
纪河已经快把我的手腕掐断了。
我吃痛,本能地发力,想把手抽回来,纪河却趁机来了个十指紧扣,抓得更死了。
原本我没嘲笑纪河哭,还任由他搭着我的手,就是怕他身份暴露,我会跟着遭殃。
不敢闹太大动静,我只能继续默不作声地使劲把手往外抽。
无奈手指一根根地逃开后,又再一根根被抓了回去。
台上刚巧演到女主角的丈夫回家,佣人准备掩护男主角离开,女主角像纪河一样,粘人地抱着男主角尖叫:“不!别,别走。这是最后一次了。”
男主角完全不怕被捉奸在房,也绿死人不偿命地抱住女主角大喊:“该死的混蛋!他来了!别吵,亲爱的!我不走。哪怕他就这么拿枪崩了我,我也会在嘴唇上含着祝福咽气。”
台上那对狗男女紧紧搂在一起的同时,台下暗自较劲的两只手,也已经亲密无间地紧紧握在了一起。
唯恐纪河做出更过分的举动,我恶狠狠地瞪着他在黑暗中泪迹隐现的无耻笑颜,身体躲得离他很远。
我俩就这样一直姿势怪异地牵着手。
直到……
剧情切换到女主角死后那一幕……
当男主角得知女主角的死讯,歇斯底里地跺着脚、撞着树咆哮:“只要我活着,愿你也不得安息!你说我害了你,那么缠着我吧!被害的人是缠着凶手的。我相信,鬼魂会在人世间漫游。求你永远跟着我,不惜一切逼疯我!别让我活在没有你的地狱!”
前排忽然传出了婴儿惊天动地的哭啼声。
紧接着,一个奶瓶,诡异地凌空飞起,劈头朝我砸了过来,吓得我捂住脸向后躲着惊叫了一声。
人群循声看过来时,替我挡下奶瓶稳稳接住的纪河,终于匆匆松开我的手,垂下头压低了帽檐。
而本该息事宁人替纪河打掩护的我,看到回头替倒霉孩子道歉的父亲,却僵愣住了。
即使剧场的灯光再昏暗,我也认得出,孩子父亲那张脸……是林川忆。
多半也没料到会在这种场合遇见我,林川忆细长拖延的眉眼,欲言又止地颤了两颤。
四目相对的瞬间,我脸立马烧了起来。
生怕林川忆身旁的孩子妈察觉到蹊跷,我丝毫不敢和他再有任何眼神接触。
几乎一秒都坐不住,我立刻仓皇起身,磕磕绊绊地逃离观众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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